《楼德群山》是近现代时期初期蓝地艏鸥时代中期的硴波岛作家银旗岭端创作的文章,讲述了他同伙伴探察楼德商国的蓝地矿区的情形。
正文
“听过那首散歌吗,哥们?”
我不解:“什么散歌——哪一首?”
“哦,哦哦哦,啊,你们外人,不可能知道的,你听好了!”这喊话的人自称叫飞海纯峰,看来也不超过四十岁,耷拉的眼皮底下那眸子的光正像那山顶雪一样透亮。他激动起来了,呷了一口龙虾岛的紫汁,像心里住着一套乐队一样,唱起来,不如说,喊起来:
你跑啊,你跳啊!
你往左啊,往右啊!
万花的幕布到来了,
这是你表演的时刻啊!
你驱车左出右进,你走着三千亿弯
从那高高的树嘞——到那乱石的岩滩
那石头就是海,你的车子坏了,
踏上这大地的尽头吧,往天上看吧!
尽管看,尽管看,
瞪得你那眼珠子崩裂也看不完
你腿软了,跪下来了,
感受一下大地的心的跳动……
反正,就像延续到你头顶的白云所说,
也正像那注视着一切的太阳所喃喃的,
花被薍激怒了,她站了起来,
劈向石岗,是她最后的疯狂!
神女乃是赋生者,给了大地心跳
自此大地活了过来,在脚下新陈代谢
河水是永恒的泪
沟谷是皮肤的皱纹
林穹是奉献的乳房
如果你来到我们的山谷,
那就去听她的振动
那是送给她子民的礼物
那是唱给勇者的挽歌!
结束最后一句以后,他还以为有着下一句呢,但是就这样停了下来,看看我,怪尴尬的,不知道要说什么,“呃……来喝酒,喝酒。就是这样,一会我就会邀你过关卡,然后你就踏上楼德商国的土地了。放心!不会让你失望的。”他甚至拍拍我的肩膀。我没想太多,寒暄了一会儿,让他带我去矿区。
从我和随行的访问团大叔坐进那辆大壮车开始,我就觉得这一路上非常蹊跷。首先,这车一进去就有一股浓烈的气味,说不上臭也说不上香,有点像在屎上喷了强力的香水,那大叔给这一下就熏得有点受不了,赶紧用一张随身布料捂住了口鼻。然后是,这大铁架子车画着科雅矿产的徽标,已经褪色了,窗户全用好几层纸啊布料啊挡严实了,司机位也用画有一张大得惊人的金丝描边十三花神像的大厚木板隔出去了。照理来说,这应该是一辆小房车,里边还有一盏灯晃来晃去。往下一看,底盘木料还有一半断开,露出底下的一扇应该是晶莹透亮的大圆盘的一角——现在被灰尘全覆盖了——就是它在车上咚咚地振动,不知道是哪一种频率。我又仔细一看,那大圆盘是两片厚得离谱的大玻璃罩子,里面那些是什么,铁水?发亮发光的橙色水合液在那里面甚至可以说是“欢快地”游动,砰砰敲着内壁。和我同坐一排的纯峰看到我盯着那玩意好奇,给我拉着大粗嗓子说:“这是这辆车的黑石发动机!别看寒碜,在这儿就是它了。最新科技!懂吗?我亲自去娜科雅买的!又请他们过来安装的!整整一千亚拔!!这就是咱车上的大爷!”
“我去,这么牛逼的吗。”我一边试图适应着怪味一边问他。
“那可不?我给你说,这车上面的大神可多着呢,胜过那太阳上的十三位小仙女。这只是其中一个。六个大轮胎,是最新的胶浸轮胎,让我们在这岩滩上面如履平地。还有那个……叫什么来着,啊对了,砂瓶采信,就是这玩意,”他给我从用布兜挂在车门后边的一大堆百宝箱一般的零件里翻出来一个小球球,“这里边是魔法机械,如果是车队的话,你拿着这个,感受它的震动,你就知道别的车在哪儿了,走大矿车队巨方便。”
“我可以动吗?”“拿拿,随你,记得还我。不对,现在只有咱一辆车,不起作用的,等到了矿区门口就有用了。通矿区门口还有一张通行证,就是这玩意,”他又从同一个大布兜里缝着的一个偏小的布兜里掏出一大摞纸,有些还不是蓝地文,一张一张翻给我看:
“这张就是通行证了,拿着这个进矿区。”
“这是咱们商国的护照。”我看到一张红蓝相间的小卡片。
“这是……啊,我老婆的画片,我得好好放起来,稍等啊……好,下一张,这是蓝地王国签证,这是奥朗达王国签证,托兰签证,硴波岛签证——硴波岛是你的国家对吗??还有利约奥签证……这些都是信双生花的,还有别的呢,瞧,梅珠撒通关证明,尼洋路通关证明,利特嘉尔通关证明,……”
“你去过这么多国家?”“怎么可能!都是我的朋友——啊不是,我的国民们去的!”
“等一下,你的国民?”
纯峰哈哈一笑:“没想到吧!我是这儿的国王——其实不是,我老婆是。我是,啊,是个小官。你不信?看这个,‘楼德商国官员通行证明’,里边有我画片呢。”
这是这个广袤的国家带给我的第二个震撼。第一个震撼是刚才他唱的那首歪七扭八的歌。我突然意识到刚才那张他老婆的画片意味着什么。
“嗐,没啥啦,放轻松。楼德不像你们蓝地人那样在国际上纵横捭阖。我们全国分一百块,那九十九块都是无人区。我们现在啊就在它那小小的一小块上,住着我们三千多号人。我们是一个资源国,你可以理解为……一个伪装成国家的公司,并且这个公司还有上级公司,也就是科雅矿产。我们的车本质上也是他们给的。至于为什么被成为国家,是因为避免了我们这些人成为多国共同国民,又因为地形太不适合人类居住而懒得细分,而已。要是我们真的是一个正儿八经的国家,那我国国土面积可是世界上数一数二的!可比那个梅珠撒强多了。”
随着一路行驶,我觉得车下的地面越来越抖了,好几次差点把我颠飞起来,只有纯峰还怡然自得。我寻思这可不行,刚适应怪味,现在就又有点晕,不能再低头了,并且问他能不能把窗户上这些厚厚的遮挡物稍微掀起一点儿来。
“不成,——也行,如果你敢的话。”“什么意思?”“我不是威胁你哥们,就是,外面是大悬崖,你不恐高的话可以掀开。”
这时候就听后座“哕”的一声——随行的大叔绷不住了。我们急忙看去,还好,吐在一个专门的桶里,这是我们上车之前纯峰给我们介绍过的装置,这桶直通车外。这一切是如此人性化。“你还好吗?”纯峰望向后座。
“还行还行。……呃,哕——”
“正常。所有访问团来这儿都会有这一出。”纯峰不紧不慢。“我十三四岁来的时候也会这样,吐他个两年就习惯了。倒是你,哥们,感觉你泰然自若,绝对不是一般人。”
我倒确实不是。即使过海链我也从不晕船。但今天这个状态,我说实话得感谢我早晨没吃太多东西。
车已经行驶了一个多小时了,在此期间,纯峰几乎给我介绍了那百宝布兜里的所有东西,顺便让本以为百科全书般的自己认识了一大堆新词。本以为介绍完那些东西就算完了,不想他让我往左边坐坐,从屁股底下又掀出一个大盒子来:“看,我们的矿产!”
“我去,这!”
“看到没?芯珠石。翼管石。”他拿起两个玻璃小管,里边各封装了一些晶莹剔透的小东西。“这些,用精碾磨成粉,再与植物叶子磨的液体、蒸馏水混合起来,就是砂瓶时代的魔法液。我给你说,百姓可是完全不能有这些的啊!当然现在已经黑石时代了,家家户户其实放点相关机械没啥问题。但我手里这几个那可是原石,就是从咱脚下的这片大山开采出来的。除此之外,还有星石,璇石,还有青洋石,传奇的大毒药!这才还是砂瓶魔法。黑石魔法用的原料就是黑石,磨粉,按严格比例混合,放进环状或者盘状的大玻璃瓶以后它就开始变热,直到变成橙色,然后开始振动,这振动能有力地传导到各种围绕它建立的机械上去,这就是我们现在坐的这辆车的动力源,也是我们现在整个新时代的动力源!自十年前,科雅矿产就让我们改为专注开采黑石。然而黑石在山墙的储层更高,所以我们就要不断修着这斜坡,直到我们到山谷中去!这可是曾经几千年来从没有人类做到过的,因为山谷受到黑石魔法环境的影响也在不断振动,在那上面站着大家如果不扶着东西的话是站不住的!但是我们呢,我们在那儿挖了矿洞出来!了不起!”
大车仍然在吃力地盘旋着。我已经感受到他唱的“驱车左出右进,走着三千亿弯”的含义了。真正的震撼还在后头呢,这得等我们真正到了矿区,下了车,才能看到。
纯峰又开始说起来:“你知道车窗为啥封住了吗?”他伸出俩手指:“两个原因!一个是,这车都过了防滚架,外面是大钢梁,也看不见啥东西;还有一个,曾经有小工在山上被大悬崖吓死了,真事儿。自此我们就所有的车都贴了纸上去。你看,贴了纸上去以后,这里边暖光灯一照,还挺温馨的,对吧?!哈哈哈,小浪漫而已。”
“哕——”后座的随行大叔又开始了。
我不得不跟纯峰说:“真的很抱歉……”他笑了:“这怎么有事?人类的生理极限罢了。人攀得再高,能比得上神吗?人站得再远也看不到山阴和山头。要不然信那十三个小仙女作甚?”
“这倒是。”
“这地方,每年都有好多人死去。我当年也命悬一线过。现在,制定了一个新条例,感觉变安全了一些,但是也可千万不要大意!还有十分钟了哥们,到了以后,听我说话,明白不?”
于是,又颠簸了十分钟,一分不少,也一分不多:“到了,到了!诶诶,大哥,醒醒,到地方了。”他在喊后座的大叔,这家伙一直不是个省油的灯,然后又沉沉睡去,现在才起来。我倒是对我自己整个行程没吐出来惊讶之余带有骄傲,意思是,我又征服了世界上的一个地方——然后我下车一转头,白雪山墙压过来,让我差点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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